苏绾唐安屿商烟小说第19章

第一章 乱世绾身天地昏黄，尘土飞扬。

沈如锦醒来时，只觉得头痛欲裂，西肢沉重得仿佛压着千斤铁石。

耳边隐隐有嘈杂的叫卖声、车轮碾地的吱嘎声，夹杂着呛人的烟尘气味，陌生而又刺鼻。

**她缓缓睁开眼。

映入眼帘的，是灰扑扑的天，破旧的巷子，和一张张忙碌奔走的陌生面孔。

**小贩挑着担子从身边走过，卖炊饼的小娘子吆喝着，破巷口几个赤膊小儿追打着，身后泥泞的小道蜿蜒延伸，尽头处是密密麻麻斑驳的布棚。

**这里……不是她熟悉的世界。

**沈如锦动了动指尖，掌心传来粗布的触感。

低头一看，自己身上裹着一件褴褛的灰布长褂，脚上是早己磨破的草鞋，指尖粗糙，带着裂口。

**她怔怔地坐着，脑中混沌又清醒。

**——她原本是现代人。

生于一个普通小城，家中重男轻女，自幼被告诫要懂事，要忍让。

一路磕磕绊绊读完大学，开始她的工作，日夜加班，熬夜赶项目，年复一年，只换来一纸可有可无的绩效表。

她不算聪明，也不算美丽，只是一个在人海中再平凡不过的小女子。

唯一的奢侈，不过是偶尔攒下微薄积蓄，背上背包，去陌生城市看一看别处的天光。

**那一日，本是她一个人的小旅行。

细雨初晴，山路蜿蜒。

她走过一座废弃的古庙，脚下石板滑落，天地骤然翻转。

仿佛穿过一层粘稠而冷冽的薄膜，再睁眼，便到了此刻。

**沈如锦闭了闭眼，心头一阵沉静。

**没有哭喊，也没有惶恐。

只是很清晰地意识到：这里，不是她原本的世界；她，己经成了另一个人。

**巷口的破布棚下，一个矮小佝偻的老妇探头出来，皱巴巴的脸上满是嫌弃："发什么呆呢，沈家小丫头，还不快起来干活？

""咱破柴市可养不起闲人！

"**柴市。

沈如锦默默记下这个名字，扶着膝盖慢慢站起身。

身边经过的小贩粗声咒骂，几只狗在巷口撕咬争食，空气里弥漫着泥土、汗臭与腐烂菜叶的味道。

**她眯起眼，望向远方。

在灰蒙蒙的天幕下，隐约能看到更远处高高挂着的青旗——上面歪歪斜斜写着：草市南口**草市，柴市。

一座混乱、贫瘠、草莽气十足的市井小城。

这里有活路，也有陷阱。

有食物，也有饿死骨。

**沈如锦深吸一口气，掌心握紧。

**——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娇弱之人。

在那个连呼吸都要努力的小城市，她熬过了漫长而暗淡的岁月。

在这里，也一样。

**她抬脚，踏入破巷的泥泞里。

**身后老妇还在唠叨："今年草市例会可严了，牙行的人都盯着呢，你们这些小贱骨头，要么乖乖听使唤，要么就等着喂狗吧！

"**沈如锦回头，眼底一片平静，只是轻声应道："知道了。

"**破布棚猎猎作响。

她拢了拢破旧的衣襟，抱紧自己瘦削的身体，在风尘中缓缓前行。

****傍晚。

破巷尽头的空地上，沈如锦坐在石块上，手里翻看着地上捡来的破布条，一针一线，慢慢地缝起一个粗糙的小香囊。

**刺啦——指尖被针扎破，渗出一滴血珠。

沈如锦盯着那滴血，眸光渐渐沉静下来。

**她开始思索。

这方世界，虽是陌生，却并非完全无序。

巷口的脚夫在小摊贩那里换银子，牙行的人收行资，巡市司管着铺户挂牌，行会掌事在背后操纵货路命脉。

每一根线，都牵着金银和命数。

**而她——是那个曾在灯火下通宵改方案，在人海中苦苦挣扎求存的小女人。

**若这世界只以货色论生死，以银两定尊卑，那她，便以手中一针一线，一点一点，绾出自己的活路。

**哪怕起步再低微，哪怕一无所有。

**绾布为巾，绾香为囊，绾人心为网，绾商，绾命。

**她垂眸，重新将破布紧紧抱在怀里，低声道："从今天起，我叫沈如锦。

""绾住这一世，不负来路。

"**破巷深处，夜色渐沉。

风吹破布棚猎猎作响。

一盏微弱的灯火，在沉沉夜色中，倔强地亮起。

**——素手绾局，乱世绾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