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龙涎香中的阴谋紫宸殿龙涎香浓得呛人，沈梵音跪在蟠龙金柱旁，
指尖死死掐着药箱铜扣。鎏金帷帐后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，每一声都像是利刃刮过琉璃盏。
"还不过来？"那道声音比三九天的冰凌还冷，沈梵音垂首上前，
绣着缠枝莲的裙裾扫过青玉砖。玄色寝衣领口微敞，露出皇帝苍白的胸膛，
心口处一点朱砂红得刺眼。银针没入内关穴的瞬间，萧明翊忽然扣住她的手腕。
常年握笔的薄茧摩挲着脉门，沈梵音闻到他袖口淡淡的血腥气。"沈医女这诊脉的手法，
倒让朕想起一位故人。"殿外惊雷炸响，雨丝顺着雕花窗棂渗进来。
沈梵音盯着他心口的朱砂痣，恍惚看见十二年前那个雨夜。阿姐被黑衣人拖走时，
锁骨处的凤凰胎记在闪电中一闪而逝，与眼前这点殷红渐渐重合。"陛下说笑了。
"她将艾绒按在檀中穴，火光照亮皇帝阴郁的眉眼，"民女这等微末伎俩，
怎配与宫中太医相较。"萧明翊忽然闷哼一声，指节攥得床幔金钩叮当作响。
沈梵音瞥见枕下露出一角泛黄信笺，沈字朱印赫然在目。那是父亲临终前托孤太后的血书，
此刻却染着皇帝常用的龙涎香。窗外传来细碎的铃铛声，是东宫暗卫巡逻的警示。
沈梵音不着痕迹地将药渣藏进袖袋，那里还躺着今晨在太后药盏中发现的西域狼毒。
当皇帝因剧痛蜷缩时，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抚上那点朱砂，
却在下一瞬被铁钳般的手掌扼住咽喉。"沈家余孽。"萧明翊眼底泛起血色，
拇指按在她跳动的颈脉上，"你以为换了张脸，朕就认不出这双眼睛？
"2 初雪下的秘密1·承平十三年的初雪落得格外早，沈梵音捧着药匣穿过永巷时，
琉璃宫灯在风雪中晃出细碎的光斑。冷宫檐角铜铃发出呜咽，像是十二年前沈家祠堂倾倒时，
那串摔碎的青玉铃铛。"太后的心悸症愈发重了。"掌事嬷嬷掀起锦帘，
浓重的安息香扑面而来。沈梵音跪在描金拔步床前，
忽地看见太后枯瘦的手腕上缠着褪色的红绳，
末端坠着枚雕花银铃——与父亲书房暗格里的那枚一模一样。药杵撞击玉臼的声响中，
沈梵音余光扫过妆奁底层泛黄的奏折。那是三日前她借着熏艾灸的机会发现的，
礼部呈报沈府走水案的折子上，"天雷引火"四字被朱砂重重圈起。"这安神汤里，
多加三钱朱砂。"太后突然开口，鎏金护甲划过沈梵音手背。药汁泼在青砖上，
竟泛起诡异的紫色泡沫。”奴婢，遵命！“沈梵音盯着太后枕边那串翡翠佛珠回复道，
发现其中三颗的刻痕与父亲密信中提到的"三更梆"暗号更是分毫不差。子时的梆子声刚过，
沈梵音闪身钻进西配殿的藏书阁。蛛网密布的架子上，永泰七年的刑部案卷不翼而飞。
这是沈梵音不知多少次进藏书阁查找却始终找不到。突然月光被黑影遮蔽，她反手射出银针，
却被来人双指夹住。玄铁面具折射冷光，
东宫暗卫统领裴九卿的剑尖抵住她咽喉："冷宫医女也懂武功？"急促的铃铛声撕破夜幕。
沈梵音赶回寝殿时，太后正攥着半截红绳抽搐，银铃滚落床底。她扑过去施针，
却在扶起太后时摸到其背后粘稠的血——素色寝衣下，三道爪痕组成诡异的凤凰图腾。
窗外传来瓦片轻响，裴九卿的身影在月下一闪而逝。紫宸殿的龙涎香熏得人头晕，
沈梵音跪在阶前听太医令训话。皇帝自三日前围猎归来便昏迷不醒，
心口处莫名出现朱砂色斑痕。当她的指尖搭上皇帝腕脉，袖中暗藏的试毒银珠突然发黑。
熏笼里飘出的沉香混着西域龙血竭，沈梵音佯装整理药箱，将染毒的香灰藏进瓷瓶。
皇帝忽然睁眼，铁钳般的手掌扼住她脖颈："沈家丫头都该死。"濒死之际，
她瞥见他锁骨处未愈的咬痕——与太后背上的凤凰尾翎如出一辙。
暴雨砸在琉璃瓦上的声响盖住了梆子声，沈梵音贴着冷宫西墙的裂缝数到第九块青砖。
鎏金铜灯台在她手中左旋三圈，墙内传来机括咬合的咔嗒声——太后给的密道图分毫不差。
霉味混着铁锈气扑面而来，她将火折子拢在袖中，指尖摸到石壁上干涸的血迹。
这些抓痕像是野兽留下的，可每隔五步就出现三道并行的刻痕，
倒像是......人指甲生生抠出来的。"永泰十七年秋，萧明翊突发癔症，
杖毙宫人二十七。"今晨在藏书阁偷看的起居注突然闪过脑海。沈梵音脚步一顿，
火光照亮前方岔路口，左侧通道的地面竟铺着朱砂。药箱里的银针突然震颤起来。
她拈起沾着朱砂的指尖轻嗅，瞳孔骤然收缩——这是混着人血的朱砂粉。暗红痕迹蜿蜒向前，
如同某种献祭仪式的指引。"嗒。"碎石滚落的声音惊得她后背沁出冷汗。转身的刹那，
火折子被劲风扑灭，玄铁冷光擦着耳际钉入石壁。熟悉的琉璃珠相撞声在黑暗中格外清脆，
那是阿姐被掳走时腕钏发出的声响。"裴统领也要走这阴沟鼠道？
"沈梵音将淬毒银针夹在指缝，声音却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。她早该想到，
东宫暗卫怎么可能放任皇帝寝宫附近的密道无人看守。回应她的是利剑出鞘的嗡鸣。
剑锋挑起她腰间玉牌时，
几点火星突然在右侧迸溅——裴九卿擦亮的火折子照亮他染血的面甲，
也照亮了抵在她喉间的剑刃。"冷宫医女认得密道机关。"暗卫的声音像是沙砾磨过铁器，
剑尖挑开她束发的绸带，"还带着西域狼毒。"沈梵音瞳孔骤缩。
药箱夹层里的瓷瓶完好无损，他是怎么......脖颈突然一凉，
玄铁剑身映出她耳后肌肤——那里有道浅浅的胭脂痕，是今晨故意遮掩守宫砂时留下的破绽。
"大人说笑也该有个限度。"她突然握住剑刃，鲜血顺着掌纹滴在朱砂痕上，
"奴婢若会用毒，此刻就该让您尝尝鹤顶红的滋味。"火光明灭间，
裴九卿突然闷哼着单膝跪地。沈梵音这才看清他玄色劲装下渗出的暗红，
血腥味里混着熟悉的药香——是她在紫宸殿偷换的止血散。"你用了我的药？
"话出口才觉不妥，裴九卿却已扯开肩甲。狰狞的箭伤周围泛着青黑，
分明是中了见血封喉的剧毒。沈梵音摸到脉门时指尖发颤，
这脉象竟与皇帝昏迷时的症状一模一样。"东南角第三块砖。
"暗卫突然抓住她沾血的手按在墙上，"有你要的东西。
"沈梵音怔愣间触到砖缝里的油纸包，泛黄的刑部公文上"丹朱案"三个字刺得眼眶生疼。
正要展开，裴九卿突然暴起将她扑倒在地。淬毒的弩箭擦着发髻钉入石壁，
暗处传来机括连响的咔咔声。"闭气！"玄色大氅兜头罩下，
沈梵音被铁箍般的手臂勒得肋骨生疼。浓重的血腥气里混着极淡的山茶香，
与她枕下藏着的那截焦木味道相同——那是沈府旧宅唯一幸存的房梁。毒烟弥漫的瞬间，
裴九卿拖着她在密道疾奔。沈梵音摸到他后颈跳动的血脉，
指尖下的皮肤突然触到凹凸的疤痕。那是......凤凰翎羽的形状！"别看。
"暗卫的声音突然染上戾气，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几乎捏碎骨头。
前方透进的天光里传来追兵的呼喝，裴九卿突然将她甩向洞口："告诉太后，青鸾醒了。
"沈梵音踉跄着跌进暴雨中，掌心的油纸包已被鲜血浸透。惊雷劈开夜幕时，
她回头望见密道口炸开的火光，裴九卿的面甲碎片擦过脸颊，带起的热度灼得心口发疼。
宫墙阴影里突然伸出十几只惨白的手，尚宫局嬷嬷们的素麻衣在雨中飘成招魂幡。
为首的老妇人举起鎏金令牌，嘴角咧到耳根："奉旨，
诛杀沈氏余孽——"烛火在青铜灯盏里爆开灯花，沈梵音的银针悬在裴九卿敞开的衣襟上方。
暗卫肩头的箭伤泛着诡异的靛蓝色，与她三日前在紫宸殿取到的毒血如出一辙。
药箱底层藏着的《西域毒经》突然在记忆里翻页——这是唯有皇族暗卫才会中的"牵机引"。
"别碰伤口。"裴九卿突然攥住她执针的手，指腹粗粝的茧子摩挲着她腕间旧疤。
那是七岁那年阿姐教她放纸鸢时，被琉璃瓦划破的月牙形痕迹。沈梵音佯装踉跄，
药酒泼在暗卫锁骨处。水光顺着肌理滑落，烛焰突然爆涨三寸，
照亮那片朱砂色的凤凰胎记——凤首朝左，尾翎三根，与皇帝心口的印记恰成镜像。
"大人这伤，倒与陛下前日的癔症相似。"她将浸透毒血的棉帕叠成莲花状，
余光瞥见裴九卿骤然收紧的下颌线，"莫不是都染了同一种邪祟？"剑鞘突然抵住她咽喉，
玄铁寒气激得颈后汗毛倒竖。裴九卿的面具在阴影中裂开细纹，
露出右眼尾一粒朱砂痣："沈医女可知好奇心太重的人，通常活不过三更？"窗外惊雷骤响，
沈梵音袖中银针蓄势待发。药酒顺着案几边缘滴落，在青砖上汇成蜿蜒的小溪，
倒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竟如双生镜像。她突然想起太后昏迷时念叨的谶语："凤鸣九卿，
梵音绝响。""那大人可知......"她突然倾身贴近，染血的指尖按上暗卫心口，
"中了牵机引的人，每逢月圆便会渴饮至亲之血？"裴九卿瞳孔骤缩，
剑柄琉璃珠撞在药箱上发出脆响。沈梵音趁机挑开他腰间锦囊，
半枚鎏金虎符应声而落——与父亲书房暗格里的残片严丝合缝。
密道突然传来机关转动的轰鸣，数十支弩箭穿透窗纸钉入墙面。
裴九卿揽着她滚入屏风后的暗道，剑锋划破她袖口时，藏在其中的翡翠耳珰跌落尘土。
那是阿姐及笄礼时，她亲手穿的第一串珠饰。"闭眼！"暗卫染血的手掌覆上她双眸，
沈梵音却在指缝间窥见惊人一幕：裴九卿锁骨处的凤凰胎记遇血竟泛起金光，
细看竟是无数梵文刺青。这与太后病重时让她誊抄的《楞严咒》末章纹样分毫不差。
追兵脚步声逼近的刹那，裴九卿突然咬破舌尖，
将带血的唇印按在她眉心："若想活着见到明日的太阳，就忘掉你看到的一切。
"沈梵音被他推出暗窗时，怀中药瓶跌落草丛。她蜷缩在百年银杏树洞里，
看着东宫暗卫举着火把将裴九卿团团围住。
夜风送来残破的对话声：" 统领为何私会冷宫医女？
""不过是太后养的......药人罢了。"沈梵音捏碎袖中藏着的西域狼毒花，
汁液渗入掌心血痕。方才替裴九卿包扎时，她故意将花汁混入金疮药——今夜子时，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