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然。
只要一提起女儿的名字，林暮钦心口就疼得喘不上气。
“不用了。”林暮钦深吸了口气，“你忙吧，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，她很乖。”
陆令瑶手攥了攥，有种想拉住他扑进他怀里的冲动。
可想到这是在大街上，她又收了回来：“那好，你照顾好然然。”
便转身，回了婚纱店。
林暮钦依旧没有回头，向着前方，向着没有陆令瑶的地方，大步走去。
回到医院，林暮钦正式办理了离职手续。
同事们都知道他最近丧女，除了安慰与不舍，也说不出别的话。
林暮钦却对一切都淡淡的。
倒计时5天，他带着然然的照片去了海边。
“然然，你看见了吗？这就是你想来的海边。”
“一望无际，辽阔美丽……对不起，爸爸应该早点带你来的。”
倒计时4天，林暮钦带然然的照片去爬了山。
倒计时3天，林暮钦带然然的照片在晚上放了烟花。
倒计时2天，林暮钦带然然的照片在湖边露营。
看着夜空，他一步步走向湖边，莫名就有种想要跳下去的冲动。
忽然，不知从哪来了一只蝴蝶停在林暮钦的衣领上。
林暮钦怔了怔，倏然想起很久之前，然然窝在他的怀里看电影。
看到电影里的角色死去时，然然问：“爸爸，你也会死吗？”
林暮钦点点头：“每个人都会死的，不过爸爸会在很久很久之后才会死，等到然然长大，能够独当一面时，爸爸才会舍得离开。”
然然很不舍：“那我想爸爸怎么办呢？”
林暮钦摸摸她的头，很久后才回答：“如果然然想爸爸，爸爸就会化作一只蝴蝶来看然然，到时候你看哪只蝴蝶停在你的身上，那就是爸爸了。”
然然抱住了他：“好，然然记住了。”
此时，林暮钦看着衣领上的蝴蝶，声音发颤：“然然……是你吗？”
蝴蝶轻轻扇动了一下翅膀，仿佛在回应他。
林暮钦无声红了眼眶。
很久，蝴蝶都没有离开。
林暮钦想到什么，轻声道：“然然，爸爸会幸福的。”
蝴蝶才轻轻一动，挥着翅膀离开。
林暮钦看着蝴蝶，擦去眼泪，微微一笑：“然然也要幸福。”
回到帐篷里，林暮钦拿起手机，忽然看见沈少恒更新了一条朋友圈。
照片上，是他指间一枚崭新的钻戒。
配文：修成正果。
而最关键是他所在的背景——林暮钦一眼便认出，那是他生活了五年的别墅。
怪不得这些天陆令瑶都没让他回去，原来是家里住进新人了。
他扯了扯嘴角，没打算理会。
这时，陆令瑶却打来电话。
接起便是质问：“林暮钦，然然在哪儿？我问了所有护士，都说没有然然的住院记录。”
听着她质问的口吻，林暮钦只觉得有些好笑：“你在医院？”
在然然下葬后的第十天，她这个当妈的才终于想起来看看女儿。
可在游乐园那天，就是她们的最后一面了。
而因为没人知道她是然然的母亲，所以医生护士都不会告诉她然然的真实情况。
陆令瑶怔了下：“我当然在医院，否则能在哪儿？”
林暮钦眸色平淡：“我以为你在家陪沈少恒和沈睿，他们父子俩都有心脏病，你不用时刻陪着吗？”
他冷淡的语气听得陆令瑶心头一跳：“你怎么知道……”
林暮钦没有说话。
陆令瑶心中升起一丝怪异。
若是以前，林暮钦知道家里出现别人，肯定会气愤地找她理论，怎么现在这么平静？
不过她只犹豫了一瞬，还是开口解释，说：“你别多想，少恒家里水管检修，我让他和睿睿暂时借住在家里。”
林暮钦不用和她面对面，都觉得这话假得厉害。
不过，这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了。
“嗯，我不介意。”
陆令瑶又好像找补什么似的补充道：“你和然然再等三天，你们是住在你爸妈家吧？三天后少恒和睿睿就搬走了，我亲自接你们回来。”
话音未落，一个电话打了进来。
陆令瑶道了句：“少恒给我打电话，我先挂了，你和然然等我。”
就挂断了电话。
看着熄灭的屏幕，林暮钦讥讽地扯了扯嘴角。
陆令瑶，你永远都接不到我们了。
他明天就会启程飞往美国波士顿，再也不回来了。
他躺在帐篷里，翻看自己与陆令瑶的聊天记录。
之前没注意，现在才发现，聊天框中，基本都是他的自言自语。
林暮钦轻笑了一声，没觉得多难过，只是顿了顿，干脆地将陆令瑶的一切联系方式全部拉黑删除。
告别就要彻底。
一夜无眠。
林暮钦在湖边坐到天光大亮，便起身离开。
乘车到机场，过安检，7点，他准时踏上了前往美国的飞机。
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，林暮钦摸了摸然然的照片。
“然然，我们就要开启新的生活了……”
话音刚落，飞机就冲破云雾，耀眼的阳光立刻洒满了机舱。
林暮钦不由得眯了眯眼，恍惚间，他好像听到了然然的声音。
“只要和爸爸在一起，我就开心！”
林暮钦眼含热泪，轻声呢喃：“爸爸也是，只要和然然在一起，爸爸就开心。”
从此之后的每一天，都是崭新美好的了。
爸爸会带着然然的愿望，幸福地生活下去。
